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黄志雄X李熏然]人非草木 04

一根棉签:

昨天谢谢大家的祝福><来日更


04


李熏然在搜索栏里打下了戒酒两个字,然后按下回车。网页上一下子跳出了无数结果,他滑动鼠标滚轮看了看搜索结果的标题,最后双击点进了一个“如何戒酒”的链接里。


他认真地看完这个链接里的内容,又点进另一个链接里,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连母亲走到了房间门口都没有察觉。


“熏然啊,明天周五,晚上回来吃饭吗?”


听到这句话,李熏然才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房间门口:“啊?啊,妈,我明天……”他迟疑了一会儿,看着母亲的眼神,话到嘴边就变了,“当然回来吃。”


“那就好。”母亲听了之后明显更高兴了,嗔怪道,“我上次还炖了你喜欢的汤,结果你回来之后居然说吃过了……”


“可我最后不是喝了吗,您炖的汤最好喝了,我哪能错过呢。”李熏然安抚。


然而一家三口不能同时坐在饭桌前共进晚餐还是让母亲颇不满意:“奇了怪了……我问过你爸,他说你这几天都没加班啊。”


李熏然笑着说:“李局长没给我加班,我自己给自己加班。妈,我就是晚回家一点,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帮他点儿忙。警察的工作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嘛。”


又是工作又是朋友,这两个说辞搬出来,母亲就知道李熏然这是说不动了,于是也只能象征性地嘱咐两句,离开了他的房间。李熏然重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他又认真地、从头到尾地浏览了几个网页,还加了一些关于戒酒的话题关注和小组关注,等他意识到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东西太多了,他得好好看,而且这还不够,李熏然决定周末去一趟书店,找找有没有相关的书。


由于答应了回家吃完饭,第二天下班后李熏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公园——他已经连续去了好几天了,而他和黄志雄之间的关系自从那个汉堡之后就有所缓和。虽然说是有所缓和,但也不算好到哪里去,黄志雄像是已经习惯了他,不再抗拒,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说一些关于“警察”的东西来布防,但要说真的熟了,还是任重道远。


既然任重道远,那更不可懈怠。这一晚李熏然虽然没有去公园,但也没有闲着,他吃完饭之后就一头扎进房间,接着去看那些戒酒的方法,其专心程度仅次于废寝忘食,直赶他的工作状态。第二天是周六,李熏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一趟书店。他在里面转悠了小半天,所获甚少,最后买了几本成功戒酒人士的自述和有关戒酒的心灵鸡汤。自述和心灵鸡汤当然没多大用处,李熏然也清楚,可是他现在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只要能派上用处就好,一点用处都好,那就是值得的。


李熏然将书丢到副驾驶座时后系上安全带,正打算发动车子回家看书,忽然有点想去公园看看。他看了看时间,按照潜伏那三天的观察来看,这个时候黄志雄应该在公园里。李熏然回想起这几天在网上看到的治疗方法,又下车买了一瓶度数很低的啤酒,等他赶到公园,黄志雄的确在。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黄志雄的长椅边并没有躺着酒瓶,他就仅仅是坐在那里,要不是李熏然知道他一贯就这样放空,他甚至会觉得黄志雄是在等自己。


李熏然走了过去,“嘿。”


走进了李熏然才发现,今天的黄志雄还真的有点不同,今天他胡子全都刮干净了,刘海虽然还是那么长,但好像也被扒拉了一下,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我下个星期都不会来了。”黄志雄说,“本来昨天想告诉你,你没来。”


所以说很有可能真的是在等他?李熏然一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边问:“去找工作?”


黄志雄沉默地点了点头。


找工作是应该的,而且,要不是钱已经因为买酒花光了,黄志雄也不会去找工作。这件事可以有很多不太好的解读,但是找工作这三个字已经足够让李熏然心情变好,他拿出了刚刚藏在身后的啤酒,在黄志雄眼前晃了晃酒瓶子。


“上次你不是问我送不送酒吗?”


语气里还有那么点儿示威的意思。


黄志雄的视线随着酒瓶也跟着晃了晃,看清了瓶身上的字之后又收了回去。“我不喝这种酒。”


“别人送你礼物的时候,你最好赞美并且好好收下。”李熏然耐心教导,循循善诱,“而且啤酒挺好的,你可以试试,以后改喝这种。”


司马之心啊……不过这段话中某一部分还是起了作用,黄志雄决定遵循李熏然说的话,好好收下这份礼物,可是这次他伸手,李熏然却把酒瓶收了回去。“我也不是直接送给你的。作为送礼者,不能分我两口?”


周六的早上阳光明媚天气晴好,连温度也回升不少,李熏然穿着一件熨得平平整整的灰色衬衣,袖口挽了一层,露出一截手腕。这是李熏然第一次这么体面地在白天出现在黄志雄面前——潜伏的时候李熏然身上穿的比他还破,而之后的见面基本都是在黄昏时分。日光太适合李熏然了,光也好影也好,都对他偏心。黄志雄叹了口气:“我去买纸杯。”


“太浪费了,而且你不是都要去找工作了吗,何必再花这种冤枉钱。”李熏然眼睛里跳着光,“你住的地方应该有杯子吧?”


又是司马之心啊……可是日光吞噬了他的意志,黄志雄挣扎了一会儿,却觉得越挣扎意志越薄弱。他们头顶上是树荫,有一块光斑落在了李熏然的脸上,他盯着那块光斑看了一阵,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好。


黄志雄答应是答应了,李熏然悬着的一颗心也可以稍稍放下,但是在去黄志雄住处的途中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觉得黄志雄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只是清楚自己绝对不会让他抵赖,所以只得勉为其难。勉为其难也没有关系,至少目的能够达成,李熏然跟着磨磨蹭蹭的黄志雄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走进了棚户区,一路经过了两个公共厕所和公共浴室,最后终于到了黄志雄住的地方。


黄志雄住在棚户区深处的一间小屋子里,非常小,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之外没什么别的家具。出乎意料的是屋内收拾得倒还算干净,酒气当然是有的,但不算很强烈。这个房间明明很小,但是因为东西太少,反倒还能让人觉得空空荡荡,李熏然一眼就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当他看到对方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时,眉心稍稍皱了起来。


屋内只有一张椅子,黄志雄把那张椅子让给了李熏然,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张塑料小板凳。李熏然将啤酒放在了桌上,所幸,杯子还是有两个的,虽然其中一个杯子里全是灰尘。


“你好像挺少呆在家里。”


“家?”黄志雄重复道,他好像从来没想到这个字,“除了晚上睡觉,我不怎么回来。太空了。”


“我看你都在公园里喝酒。说起来,上次你说你去酒吧买酒,为什么不在酒吧里喝?”


“有一次我把客人吓走了,老板就不准我再待在酒吧里面了。”


黄志雄说得轻描淡写,李熏然却忽然想起来他和黄志雄最初的交流——他那个时候送了黄志雄一瓶酒,被询问之后说他酒品不错,谁知黄志雄却忽然走了。此时也是,对方明明说的若无其事,但是却转过头,逃避着李熏然的视线。“我去把杯子洗了。”他说,拿起杯子,逃一般离开了。


不过其实留李熏然一个人不算明智,等黄志雄回来,李熏然已经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黄志雄将还带水珠的两个杯子搁到了桌面上,又拿过了李熏然“送”他的那瓶啤酒,两指一用力,直接把瓶盖开了。


李熏然看得一愣,他本来还想问黄志雄借个勺子之类的东西,没想到黄志就这么直接打开。“很久之前学的,这些年练熟了。”黄志雄握住瓶身,一边解释一边给新杯子倒了半杯啤酒,然后推到李熏然面前,“你喝。”


他并没有给自己倒啤酒。他还是在拒绝。


李熏然伸手拿住了杯子,却没有喝。


“你还记得我那天抓住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吧。”李熏然说,“回去之后我们对他进行审讯,他说他也不想抢劫,不想杀人,他是走投无路。”


那个嫌犯邋遢落魄,眼中全是血丝,眼下一圈乌青,他酗酒,手一直在颤抖,背也驼得厉害。他能在被逼上绝路时做出这么残忍冷血的行为,却又在事情毫无转圜之地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穿着制服的李熏然在雪亮的白炽灯下冷冰冰地看着他,他对眼前的人没有任何怜悯,但是却会想到另外一个人。他的手没有这么抖,背也没有这么驼,身体看上去更加强健,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李熏然不是在怜悯,他希望这个人不需要怜悯。


而且……不止,不止。


“你怕我像他那样?李警官。”黄志雄轻声说。


他又叫警官了,自从那次“警察先生”之后,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都没提这个称呼了。不过善意总是会受到尊重,哪怕被施予者其实并不想要,这一声情绪难辨,让李熏然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一半一半。”他说,“不管你会不会走投无路,我都不想你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我明白,预防犯罪。”


“你……”


李熏然简直没辙,挫折感又来了,每次他觉得自己已经前进了几步,可是下一秒又退至起点,即使是善心,也总能被对方从另一个角度解读,永远存在隔阂。


肯定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一个黄志雄没告诉他、但更重要的原因。


“多谢你,礼物我收下了,但是我戒不了酒。”黄志雄的声音传过来。


“你为什么戒不了酒?”李熏然问,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了,当时对方没有给他回答,而今天他又重新问了一遍,后面却多跟了一个问句,“因为你之前打过仗?”




TBC

评论

热度(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