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谭曲】失窃者

人間久客:









         Part25






 


        五月中旬,曲和教导的三名学生都收到了自己的等级证书,课程放缓了很多,孩子们也需要休息,所以连带着老师也一下子清闲下来。


        又接到一个请假通知的曲和得到了陆琬的盛情邀请,说是要和曲和一起大口吃肉,就把正在减肥的鲍胖子撇下,俩人快活逍遥去了。


        这源于陆琬一天夜里的突发奇想,她梦见了烤鸭,甚至闻见了肉味儿,却在闹钟的召唤中清醒过来。


        所以她要逮住机会大快朵颐一场,她把曲和带到了一家可能都不足三十平的小店里,虽然桌椅泛着陈旧,但话说是足有二十多年历史的老店,墙壁上挂着年迈的老板与各路名人的照片,从黑白到彩色,让人轻易读懂这家店的历史,更是很多老饕踩点儿过来有时候都吃不到的风水宝地。


        陆琬老早预约,还托福于谭宗明,出差近一个星期,比上次还要久些,曲和不用担心晚餐是否按时,反正谭先生的胃已经调理的好了很多。


        然而当曲和看见两只冒着热气油花儿的枣红色鸭子被整个儿端上桌的时候,才明白陆琬压根儿没想用正常人的方式吃烤鸭。


       “你也太彪悍了。”曲和看着陆琬眼冒绿光的馋样,扶额头疼地说:“这不片怎么吃。”


       “看你就是一外行人,白瞎了做菜的手艺!”陆琬看起来义愤填膺,她盯着鸭子吞咽了一下,嗅了口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味儿,说:“好的鸭子,就得刚出炉的时候啃着吃。”


        说罢,陆琬瞟了曲和一眼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往那还泛着亮光的鸭背捻下一块儿鸭皮放进嘴里,烫的直抽气,还要努力咀嚼,鲜活的样子仿佛鸭肉都在她的舌尖跃动起来。


 


        陆琬有很多奇思妙想,对于吃这件事儿上比曲和更加执着,她喜欢新东西也同时保留旧时的经典,曲和觉得每个看过她吃饭的人都会变得非常有胃口。


        陆琬撕扯着鸭肉,吃相却一点也不难看,她总是先吃拢着白气儿流着汁水的肥厚鸭胸,然后在把鸭腿扯下连着酥脆焦香的皮脂大口大口地咬下。在橙黄壁灯下的烤鸭好像更美味,曲和给陆琬递过纸巾后也开始慢条斯理地扯开他的鸭子,喧腾的鸭脯被曲和吹的温凉,吃到嘴里能尝到麦芽糖的甜味,咸鲜的鸭肉丰满而松嫩,又带着弹牙的韧劲儿,这有种独特的神奇治愈能力,让人满足又喜悦,更是比起卷进荷叶饼里要可口许多。


 


        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吃完了整只鸭子,喝过鸭架汤后又点了一份火燎鸭心和玉米卷,陆琬看上去还能吃,她打包了一份卤鸭胗,曲和再三与陆琬确定她今天已经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之后才去结账。


         曲和太撑了,所以他想沿着江边散散步消食才行,偷吃了一块儿鸭胗的陆琬也心满意足地同意了。


         当他们走过街心的十字路口,陆琬看着曲和渐渐黯淡的眼睛特意多等了两个红灯,人少些才开始过马路,这是小时候的习惯了,年长的曲和总被年幼的陆琬在傍晚时分牵着回家,这是无论多大岁数都改变不了事情。


        “以后?”陆琬拉紧曲和的手,生怕不留神他个小瞎子就走丢了,又难得的体贴地问:“想过以后吗?”


         曲和倒显得无所谓,他笑着说:“自认为人生最难堪的坎儿都过,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听着挺心酸。”陆琬把头靠在曲和的肩上,跟他扯皮:“听说你爸想回去了?”


 


 


        “在北京忙了一辈子该回去享享清福了。”曲和颇为感慨,非常放松:“况且厦门沿海,生活节奏慢。”


         曲和看着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灯光也是模糊不明的瞧不真切,他说:“把这堆事儿料理完,就陪着爸妈休息休息。”


         “大孝子。”陆琬笑嘻嘻地问:“还回来吗?”


         “这不还有你呢吗。”曲和揉了揉陆琬的头发,又试着摸了摸她的鼻子,确认还是温热的就继续往前走,迈步向前时却发现陆琬忽然沉默下来。


 


         夜里的江风有些凉,伴着些许水汽打在脸上舒服而清爽,一路沿着路灯走去,投下的影子好像黑白颠倒,亮的以为前面就是黎明晨光。


        “我以前劝你勇往直前是因为我觉得你还输得起,可是已经跌过一次的人,知道有多疼,所以再说下去我就不厚道了。”陆琬忍不住缓慢地说:“作为朋友,我真的希望你能有个好结果。”


        “这话掏心窝子。”曲和停在原地,抿着唇显然感动得不轻:“我也跟你说句实话。”


        “曾经有一瞬间是心动的。”曲和摸着后劲苦笑道:“就像废墟重建的必然,以为漏洞残缺都能被修补,可惜时间地点不对,是栋危楼,豆腐渣工程可没人敢往里面住。”


        “你这情路太坎坷了,我看着都费劲儿,还是先发财吧。”陆琬总是能将气氛起死回生,她带着曲和往回走,这次曲和走在外侧离光源和树影又更近了。


         只是还没到陆琬停车的地方,曲和的手机就响了,从口袋抽出来的时候没留神一下顺着手心滑到街道外,铃声还没断,曲和有些急躁走过去捡,陆琬没反应过来等下意识伸手却只抓到曲和扬起的衣角,她看着曲和蹲下去捡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下一秒却忽略了路口悬在树顶外的绿灯,所以她眼睁睁地看着曲和被一辆拐弯的车勾住托走。


 


         也许就是眨眼片刻,从斑马线开始不数十秒的时间,曲和如果不用膝盖支撑几乎就被卷进车底,他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陆琬惊恐地尖叫以及感到失去重心猛然倒地的身体。


         曲和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膝盖和眼睛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的陆琬,医院嘈杂与刺鼻的消毒水儿味让他多少回过神来。


        他应该感谢开车的人把他及时送进医院,不然等他感知到痛觉再打麻药的话一定非常难熬,曲和没去观察那个戴着口罩的医师是怎么缝合他的皮肤的,他觉得这个过程漫长又磨人,当他看着头顶上那盏led的平板灯都发花儿重影的时候,才被护士推了出来。


         这时他努力去听陆琬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质问着每天跟着自己的小赵去哪儿了。


         事实上曲和也想了很久这个问题,等他终于从浆糊一样的脑子里去分清一些事物后给出答案:“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人媳妇儿生孩子我就给摔了一跤。”


        陆琬担心地看着曲和脸都白了还傻兮兮的样儿,边擦眼泪边说:“有你这么摔跤的吗?都差点儿把我摔出神经病了!”


        “怪我,怪我。”终于坐在病床上的曲和对着崩溃失态的陆琬说:“你看这不都已经包扎好了吗,拍了片子也说没事儿。”


        “那你饿不饿?”陆琬吸着鼻子,把眼泪沾湿的脸颊擦干净,颤着嗓子接着问:“渴不渴?疼不疼?”


 


        曲和好笑地看着陆琬,拍着她的肩让她冷静下来:“那只鸭子还没消化完呢,您就别跟这儿添乱了。”


 


        陆琬一说又想哭,被曲和一番话逗笑,她瞪着曲和:“我不守着谁守着你?”


 


        “待会儿我叫鲍胖子来,你一孕妇再有点什么我可就真垮了。”曲和握着陆琬冰凉的手,想把它捂暖,可是发现自己的手也一样寒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回去吧,明儿来看我。”曲和推开陆琬的手,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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