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谭曲】失窃者

人間久客:







       Part 30






       做菜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心境。  


       所以在曲和切到手的时候,刘婶在一旁也是心惊胆颤,谭先生说过这是双搞艺术的手,价值连城,没事儿别随便让他动刀子。  


       新鲜的凤梨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曲和无所谓地刚要把伤口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就听见刘婶吩咐佣人拿医药箱过来,硬是把食指上的伤口包出花儿来才肯罢休。  


       “我能出去吗?”曲和问。  


       “您再等等,谭先生马上就回来了。”庭院里的花匠这样告诉他。  


        事实上,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这样回答曲和,仿佛这是考卷上唯一的答案,大家恨不得连语气都学成索然无味的一致。  


       “我的膝盖已经好了,我能走路。”曲和歪着头,乐此不疲地问。  


       “但谭先生不放心您一个人出门。”佣人给他递上一杯水,斯斯文文的低着头生硬的与曲和对话。  


        曲和坐在沙发上,看着水杯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突然笑道:“是怕我变成蝴蝶飞走吗?”  


       “不是——”这小哥儿颇为尴尬,对着这种故意为之又莫名其妙的问题纠结着眉头变得不知所措。  


       “抱歉,我开玩笑的方式有些奇怪。”曲和喝了口桌上放着的红茶,又捻了块儿曲奇咬了一口,他偏头望向延伸出去的露台:“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会给我拨急救吗?”  


        小哥儿的神经一下儿就绷紧了,他立马抬头看着曲和,试图努力分辨他说的事情到底有几成机率发生。  


       “我一不在家,你就开始欺负我的员工了?”谭宗明的嗓音与脚步传的老远,他把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和昨天一样准时回家。  


        曲和不忘擦了手上的巧克力碎,看着谭老爷笑的风轻云淡,站起身来转头就往露台上走,步子迈地猛,像是没人拦的住他。  


        谭宗明瞬间僵了脸色,两三步跑过去将曲和的手臂拉了回来,抿着唇道:“你这是闹小孩子脾气。”  


        曲和一时开心地笑弯了眼睛,他将一对儿深色的瞳仁半藏起来,悠然地说:“那就领只杜宾犬回来,我俩正好同病相怜,没事的时候还能聊会儿天。”  


       “曲和,你总是受伤,也从来都不和我说。”谭宗明显得有些急躁,他盯着曲和的眼睛看:“我想给你全部,可又好像什么都还不够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要吗?”曲和低头嗤笑一声,连眼眶都红了:“谭先生,你对宠物都这样?”


       谭宗明知道曲和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如果他认为这是对就会收起自己所有的棱角无条件地去证明它值得,可一旦当他从一件事儿里反应过来发现这全都是错误的,他就会重新变得锋利,试图弄伤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


       曲和是个不能活得太明白的人,因为他犟,把很多事情看得太重,这会折磨他很久,反之他又很聪明,有些东西你只能瞒他一小会儿,对他而言,除了同等交换,你没法儿在他那儿占到任何便宜,强留的结果就是彻底心寒,同时他也不会让自己有多好过。


       谭宗明想让曲和糊涂一点儿,可又怕他变了就不是曲和了。


       一时两人沉默,谁都不肯先松手,僵持着一直持续到老管家过来提醒他们有客来访谭宗明才渐渐松开曲和的手。


       两位来客分别是张医师和严警官,谭宗明让医生上来给曲和复查,自个儿下楼去找严吕明谈事儿。


       张医生和曲和一同坐在露台外的花园里,他倒也先不急着检查曲和哪儿不舒服或即将有哪儿不舒服,望闻问切中就那么一瞧,大概就知道了这是个什么病症。


        曲和垂着眼,静静地看着楼底下的湖水出神,张医师却发现桌上一块儿还未被享用的红丝绒被撤下,换成了包裹着巧克力与杏仁奶油的闪电泡芙,佣人为他们续上红茶,张医生笑着拿起铺着芒果的泡芙说:“看着像个老谋深算的人,不过也是笨蛋一个。”


       曲和眼帘一震,明白过来他张医生指的是谁,就问:“怎么说?”


 


      “如果他聪明,现在你还能这么愁眉苦脸的?”张医生吃着泡芙,满足而幸福地说,“他用了最蠢的办法,把你当作眼珠子一样护着,为的就是以后离了他没法儿习惯,可照现在这情况恐怕是物极必反。”


       曲和摩挲着手心那只珍珠色的杯子,指尖跃动得漫不经心,他偏头看着张医师说:“所以您更清楚,没了眼珠子人一样也能活。”


       这小孩儿太较真儿,张医师吃完又拿过另一颗撒着可可的巧克力心里头转念一想,感情这事儿可不就得较真儿吗。


       谭宗明上来时看见曲和与张医生聊得正高兴,刚一察觉到自己后眼睛里的那份轻快迅速消弭,从而迅速凝结的无声淡漠让人头疼不已。


      “张叔,他怎么样?”谭宗明问道,却一直看着曲和小口喝茶的样子。


      “闷坏了。”张医生下了诊断书,又开始训谭宗明:“让你成天见儿的待在办公室你也得关出病来。”


      “关”这个字儿用得恰到好处,刺得谭宗明脸都沉了下来,却不好发作为,只得点头称是。


      “今天就留在我这儿吃完饭,您看怎么样?”谭宗明有意将张医师留下来缓和气氛,不料后头跟着的严吕明也搭嘴说是好久没尝过家里海师傅的手艺,赶巧儿今天再品一品。


       所以就这么着,晚餐时间等着人都上桌了,曲和倒还有几分笑意戴在脸上,正吃着,严吕明夹了一块仔排没注意就瞥见谭宗明将一只剥好的蟹钳子递给曲和的场面,也没管沾在手指上的酱汁儿多油腻,就这么顺着曲和的嘴喂进去。


       严吕明嘴角一抽,筷子里的仔排也掉进了碗里,一脸活见鬼的样子。


       这要是没睡醒曲和还能张口就吃,可这会儿清醒的很又怎么下得去嘴。曲和抬头看着神态自若伸手夹菜的张医师,又看了眼低头和排骨较劲儿的严吕明,再回到一直举着蟹钳的谭宗明,认命似的将蟹肉飞快地咬进嘴里,就在他吃的同时长桌上除他以外的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谭宗明拿过餐具旁的湿巾擦了手又给曲和夹了块儿沾满蟹黄的圆年糕,曲和也不矫情,乖乖都吃了才说:“跟您商量个事儿,最近我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得去看看,下个礼拜回趟北京,您看行吗?”


      这语气够官方,就曲和这请假的诚恳态度,谭宗明不批都会觉得谭宗明不是个好老板,话里话外生生将两人划开到不同的阶层,不仅让周围气氛迅速降温,还让严吕明刚吞下去的肉就此卡在喉管里进出不是,紧张得他难以下咽。


      “你非得这么和我说话吗?”谭宗明皱着眉,随后放下筷子,压着脾气更为婉转地说:“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曲和看着谭宗明,嘴角勾起到一个刚好的弧度,安然地说:“无非是老人家的小把戏,我一个人去就行。”


      “星期几走?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谭宗明一再退让,曲和问得突然,僵着客人都在他也没太细说。


       而曲和却像是找准了时机似地提醒道:“已经六月了。”


      “你得回家,明白吗?”谭宗明抿着唇,眉宇间神色阴厉,眼尾轻轻一扫都能让人不寒而栗,这是要发火儿的前兆,看得张医生心中警铃大作,一时都在组织语言该怎么把人给劝回来,却没想到后边谭宗明还是耐着性子地对曲和说:“等你回来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曲和不再去看谭宗明,而是面色如常地将碗筷放好,礼貌地开口:“我吃饱了,大家慢用。”


      谭宗明叹了口气,看着曲和没吃多少也任由他去,反正记着给他做夜宵就行。只是惊了一旁的严吕明,愣是没记起刚吃的那块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可算是有人降的住你了。”严吕明瞪着眼睛摇着头直言不讳。


      “你这宝贝儿太厉害了。”张医师看着谭宗明操心的样儿,连胡子都笑的更翘了:“这是绵里针,还都往心尖儿上戳,吃准了你拿他没辙。”


      谭宗明听了张医生的挖苦倒也没多在意只是撑着额角:“欲速则不达,我都懂,别的不怕,就怕他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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