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世说新语(蔺靖)

特能苏:

(承)


次年冬天,蔺晨本在琅琊阁,忽的想,该去金陵找人喝酒去了。


 


梅府里今年的梅花还没到开的时候,光秃秃的枝条。


蔺晨站在庭院之中,看着这了无生气的地方,想自己真是抽风。


 


而三天后,他干了件更抽风的事情,他夜闯武英殿了。


 


萧景琰本在批着奏折,听见外面有哗然声,不多久,高公公推门进了来,忍着一丝笑意说,“陛下,蔺阁主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蔺晨甩着袖子迈了进来,一头乌发,稍显凌乱。萧景琰拿笔的手触了下自己的鼻尖,忍下笑意,看着来人,说,“我这里的禁卫还可以吧。”


“酒坛子都差点碎了。”蔺晨回,“找你喝酒真是麻烦。”


 


大殿中燃着几根大烛,案桌上也点了两根短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照明之物。


“啧啧。”蔺晨晃悠着,“我曾逛过南楚的大殿,近百颗夜明珠照的犹如白昼。”


萧景琰收拾着案桌,将奏折堆置地上,端坐于前,看蔺晨走近,倒也不怎么搭话。


 


“瘦了。”蔺晨走近,将酒坛子放在案桌上,坐下,看了眼萧景琰说。


“你倒是胖了。”


“嗨,怎么说话的,还喝不喝酒了。”


萧景琰笑了笑,拿出一个食盒,一一摆了出来,有三四件吃食,“正巧母妃晚间送来了些点心,你说喝酒,我倒是先有点饿了。”


蔺晨兜着手,凑过去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真是不见半点荤腥。”


“下次请你吃烧鸡。”萧景琰说。


蔺晨皱皱鼻子,摇头,“算了,还是我请你吧,你们这做得太难吃。”


萧景琰已经揭开了酒坛子上的封布,闻了下,“好酒,女儿红?”


蔺晨笑着点点头。


 


两人很快就喝了起来。


蔺晨发现萧景琰还是有些小嗜好的,比如榛子酥。


那一碟,几乎被他吃下去一大半。蔺晨脑子一转,说,“秋天时,我曾去了趟景山,在那山脚,听一白先生,说了一则道士与赤狐的怪谈。”


“哦,说来听听。”


 


“话说,那是大通年间,崂山派的一个道士途经景山,在山涧处发现一年轻男子,身着红衣,立于一株梅花树下,虽无言语,惹人心曳。”蔺晨说着故事,萧景琰吃着榛子酥,就着女儿红。


“这道士也是有一番修为的,他当即念下清心诀,开了天眼,果真那男子现出原形,原是一头赤狐。”蔺晨说,“道士拿出神器,便要将其收了,赤狐连忙开口:道士且慢,我愿献上心爱之物以求道士手下留情。说着,这赤狐化出了一块榛子酥。”


萧景琰本去拿榛子酥的手顿了顿,生硬的转去端起了酒碗,“胡说,只听说狐狸爱吃鸡,哪有狐狸爱吃榛子酥的。”


灯光下,许是醉了,萧景琰眼角有红晕。


蔺晨笑,“听个故事,景琰何必较真。再说,这狐狸都能化出人形,说出人话了,爱吃榛子酥有何稀奇?”


他说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士接了过去,果真美味,便饶了赤狐一命,将其收在身边,一路带着。”


“……这一路上,游山玩水,降妖除魔,这一人一狐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赤狐后来索性一直以人形伴在道士身边。”蔺晨继续说,“直至一日,道士收到掌门密信,信上说,这赤狐真身实为九尾赤狐,它修炼之时,会寻一人,惑其心,迷其志,待那人心生情意,便剖其胸,摘其心,削成片,就血食之后,一尾即可修成。破解之法,唯有假意被迷惑,待到朔月,九尾赤狐法力最弱时,一击杀之。景琰你说,道士会如何选择?”


萧景琰却问,“那道士是否真的动了心?”


蔺晨端起酒碗,慢慢的饮了一口,“谁知道呢,白先生可没有说。”


萧景琰看着他,不言语。蔺晨发现这个帝王,长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喝了酒后,更像是汪了一潭春水。


蔺晨接着说,“只是这白先生说,自此后,这世间再无九尾的赤狐。”


“好了。”蔺晨饮尽碗中酒,站了起来,“酒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我走了。”


萧景琰起身,“你还住在梅府?”


蔺晨点头。


“这次呆到几时?”


“看完十五灯火就走。”


萧景琰一时没说话。


蔺晨本是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察觉到一时无声,抬头看了眼萧景琰。


萧景琰心中轻轻叹了一声,低头避开蔺晨的目光,解下腰间佩玉,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方便进出宫门。”


蔺晨接了过来,揣在兜中,然后转身,挥挥手,“行,我走了,不用送我。”


萧景琰站在大殿阶上,看蔺晨像走近时一样的晃悠着往外走远。


 


再一次相见是在御花园中,蔺晨的肩膀上坐着小太子。


萧景琰领着萧庭生远远就听见小太子的笑声。


“父王。”小太子见到萧景琰,连忙蹭着要下来,蔺晨刚把他放在地上,他就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小胳膊小腿的,倒是端方有矩。行完礼后,却是反常的没有扑到萧庭生的怀中。


“太子。”萧庭生行完礼,弯下腰想要抱他,小太子躲了开,想要往蔺晨腿上靠。


萧景琰眉头皱起,“元朗,站好!”


蔺晨拍了拍小太子的头顶,对萧庭生说,“走,我们去那边比划几招。”


 


“怎么回事?”萧景琰问,“为何躲着你庭生哥哥?”


小太子站得笔直,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


小太子抽着鼻子,却又不敢哭,他抬头,看他的父王。


萧景琰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不远处的亭心,蔺晨和萧庭生正在折柳比划剑法。


 


皇后生下小太子不久就薨逝,小太子从小就被萧景琰带在身边,小太子虽是怕着萧景琰,但心底是亲近的,他挪着步子,凑到萧景琰身边,“父王,儿臣知道错了。”


萧景琰蹲了下去,看着自己幼子的眼睛,“元朗,可是有人跟你说,要防着你庭生哥哥?”


小太子吃惊的眼神没有掩饰住。


萧景琰压住心中怒火,“朕问你,你庭生哥哥现如今对你如何?”


小太子低声说,“好。”


“那就因为别人说得将来可能之事,元朗便要轻弃当今确信之情吗?”萧景琰问。


小太子垂着脑袋,不说话。


萧景琰抱起小太子,面朝亭心,“你庭生哥哥曾是朕最敬重的大哥的遗腹子,可他身世隐晦,不便明言,而朕一直也没有让他入我萧氏玉蝶,这是朕替你,对他所做得戒备。所以元朗,这些事情先交给父王去做,你现在只需要快点长点,快点变强,而对于庭生,你需记住,他是你大哥,你首先应当敬他,重他,爱他。”


小太子拿小脑袋小心的蹭着萧景琰的脖子,“儿臣知道了。”


 


亭心,萧庭生已经不知第几次的被蔺晨拿柳枝抵住了喉咙。


“不专心。”蔺晨将柳枝从萧庭生喉咙处移开,背在身后。


萧庭生攥紧握着柳枝的手。


“庭生。”蔺晨说,“陛下可曾同你解释过庭生二字取自何处?”


萧庭生低声说,“应当是‘掖庭生人’的意思。”


蔺晨摇头,“不,是取自‘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对面,萧景琰抱着小太子,小太子冲亭心挥着手。


 


“想不想离开下这金陵城。”蔺晨领着萧庭生往萧景琰处迎了过去,“跟我一块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萧庭生咬咬嘴唇,“愿随先生。”


蔺晨摆摆手,“我可不是你先生。你先生…当是江左梅郎,莫要忘了。”


言语间,四人又站在了一起,小太子往萧庭生处探着身子,萧庭生却没有伸手去接。蔺晨用柳枝在身后抽了萧庭生一下,小太子大半个身子都快探了出来,萧景琰就抱着他的两条小短腿,小太子差点摔了个倒栽葱,萧庭生连忙伸手接了过去。


“我错了,庭生哥哥。”小太子蹭着萧庭生的脸颊,“庭生哥哥,我错了。”


蔺晨看着一边不苟言笑的萧景琰,再看窝在别人怀里腆脸服软的萧元朗,心中一叹,这一对父子,像又不像。


这一年,元宵刚过,蔺晨领着萧庭生一起出了金陵城。


直至次年腊月,二人方回。


 


站在重重宫门外,蔺晨问,“如今再见这宫城,心境可有变化?”


萧庭生抬头望过去,“当时急着离开,如今盼着归来。”


蔺晨眯着眼睛,不搭话。


“蔺先生。”萧庭生犹豫了一下说,“江山虽好,可这近一年,庭生明白,若是没了这宫城之中至亲之人,庭生连个盼归之处都没有。”


蔺晨笑了起来,“不愧是江左梅郎门下之徒。走吧,小太子怕是等急了。”


 


果真,小太子如燕子投林一般的蹿入了萧庭生的怀中。


蔺晨笑着摇头,留下这两人,去寻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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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白景行大大的借梗~


大大的“【蔺靖AU】蔺晨与小狐狸与榛子酥”超级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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