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平行交错

特能苏:

(五)


堂吉诃德们,拿起剑,向风车冲去吧


 


“早。”李熏然讪讪的对客厅里的凌远打着招呼,他一身衣裤全是皱巴巴的,捋都捋不平,头发也是卷的一塌糊涂。


凌远笑了笑,指了指卫生间,“快去洗洗吧,我给你拿了套我的衣服,你要是看合适,就先将就一下。”


“唉,好的。”李熏然大步往卫生间走去,听见凌远说,那把蓝色把子,黑色毛的牙刷是新的。


等李熏然冲把澡出来时,凌远已经弄好了早餐,白粥,面包,煎鸡蛋。


李熏然看了看桌上两副碗筷,笑着拉开椅子,“我就不客气了。”


白粥熨帖,面包喷香,鸡蛋双面金黄,撒着细盐,李熏然心满意足,埋着头吃得非常认真。


“那个。”凌远问。


李熏然抬头,大眼睛看过去。凌远想,这可真是浓眉大眼啊。


 “客房我收拾出来了,你这个案子破了,找个时间帮你搬家?”


“……案子不归我了。”


“哦,那就今天吧。”凌远想起昨晚李熏然一身戒备的样子,说道。


“哈?”


“没时间?”


“哦,不是。”


“嗯。那你先收拾,晚上我也开车过去,两辆车一趟运得下吗?不行,就找搬家公司。”


“运得下。我东西不多。”李熏然连忙点头,他心里嘀咕,其实我一辆车也运得下,不过他心里暖乎乎的,笑着说,“哥,你人真好。”


凌远筷子一停,他被这一声“哥”叫的有些不知所措,等他缓过神,去看时,李熏然已经又埋头在吃。


头发蓬松,可底下又推得很短很利落,露出的脖颈比常人要稍稍长一些,既可爱,又性感。凌远想起韦三牛瞎掰的一句话----人之所以会对前任念念不忘,那是因为对现任不满意。如果你现男友是黄晓明,你还会对前任郭德纲念念不忘吗?


韦三牛这损友还说—凌远,你悬了。你要是不挽回林念初,你到哪儿去找比她还要好的女人?


凌远不自由低头笑了起来,真是,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什么时候会给你惊喜。


吃完饭,李熏然主动去洗碗。凌远翻出备用钥匙,攥在手里面。他心里两个小人在说话。


A小人在说—凌远,你这是趁人之危,你这是动机不纯。


B小人在说—凌远,给他,给他。


A小人刚再张嘴,B小人一巴掌呼倒了它,义正言辞,循循善诱—凌远,既然开窍了,就要跟从本心。喜欢他,对他好,有错吗?没有错!


 


李熏然刚从厨房出来,一个东西抛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抄手一抓,是串钥匙。


“楼道口是黑色那把,不过那门不用钥匙,用密码也能打开,是20130826。最大的是家里防盗门的钥匙,还有一把,是你房间的。”


“谢了,哥。”李熏然穿着外套,将钥匙放进兜里面,出门时顺道看了眼卧室,窗户已经被凌远打开了,他撞撞凌远的肩膀,“晚上回来我帮你把床单被罩拆了洗,明天也是晴天,我保证晒一晒就不会再有一点酒味。”


真是一周好天气。


 


上午一台手术做到了下午一点多,韦三牛看凌远一脸轻松在换手术服,凑过去问,“你今天喝了多少罐红牛?”


凌远斜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坚持锻炼和不锻炼之间的差距了吧。”


韦三牛哼了声,他觉得今天的凌远,跟只精神抖擞的小公鸡似的,连头发好像都比平时往上梳的更高些,活像顶着个大鸡冠。


两人走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马蓉蓉在打电话。


 


“206病床病人的家属还是不愿意来吗?”凌远问。


韦三牛耸肩叹口气,“就急救那天全家总动员了下。这不,连急救费都还欠着呢。”


206病床是位百岁老人,三天前送到医院,肚子上被戳了三个大洞,一问,居然是老人自己用水果刀戳的。当时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自杀。可这住院三天,老人一直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位家属来看望,医药费也一直拖欠着,自杀的原因也就明摆着了。


那边马蓉蓉还在好声好气的说,“家里面有个百岁老人多不容易呀。当初你们有个头痛脑热的,老人都不知道多着急,你们现在怎么能不管不顾呀。”


那边接电话的是老人的一个孙子,“我们呢,经济有限,只能赡养自己的爸妈。至于他呢,你们找他的儿子呀。”


马蓉蓉被气得,这老头的儿子也是七老八十的,怎么找?


 


“给我。”凌远折回去,伸手接过电话。


“你好,我是医院院长,凌远。”凌远说,“我手机里有不少市电视台记者的联系方式,我连新闻的题目都给你们想好了,就叫‘百岁老人五世同堂’,当然了,后面还有一句‘自杀入院无人看护’,你们考虑一下,这后面一句话是要还是不要。”


然后他挂了电话。


马蓉蓉开始动摇,她又想把凌远拉回自己的男神组了。


韦三牛表情很怪的看着凌远,凌远整了整袖口,抬眼问,“怎么了?”


“没啥。”韦三牛摇摇头。走远一点,韦三牛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我看你这一天精神焕发的,不是谈恋爱了,难道是你又想搞什么创新改革?”韦三牛自己把自己吓了下,“凌远我跟你说,你谈恋爱我支持,你要是再整什么幺蛾子我可不再跟你后面摇旗呐喊了啊。”


“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凌远丢下韦三牛大步往前走。韦三牛想了想,跟在后面喊,“哎,不是,我说什么了呀,你又给我设什么套了。”


 


警局那边,李熏然他们队把案卷资料都整理好,转交给了沈副那一队。李熏然转了会笔,起身去找沈副。


两个人站在院子一角吸烟,吸了半支烟,沈副先开口,“说吧,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我还是比较坚持熟人作案。”李熏然也不客套,“而且这个熟人还很清楚,受害人那天晚上,是一个人在家。”


“我们走访过,受害人平时人缘不错,也没有证据显示,受害人生前曾被跟踪威胁过。”


“也许这不是一起预谋已久的凶杀案。我直觉,这是一次临时起意。”


 “那客厅的花怎么解释。”他咳了一声,刻意不去看李熏然。


“受害人自己买的。凶手拿走了,但离开匆忙,落下了两朵。”


沈副神色凝重起来,他捻灭了烟,“受害人长得很漂亮。”


李熏然点点头,“受害人是从她丈夫三婶家离开的。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楚受害人那天晚上,是一个人在家。”


沈副沉默了一会。


“案子我不插手。”李熏然接着说,“夏天之前一直在跟我跑这个案子。”


“行。”沈副掏出一支烟,抛过去,“这小子先借我使一使。”


李熏然笑了笑,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把这支烟也吸完了。


 


晚上,李熏然还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夏天电话打过来了,兴奋的说,“副队,案子快破了。”


嫌疑犯被锁定在受害人丈夫的一个远房堂兄身上,当天晚上,他早早就被换下牌桌,而且在花店附近的电子摄像里,还有受害人小区所停多辆轿车的车监控摄像仪里都捕捉到他的身影。受害人家的门把手上,也有他的指纹。


门,是被他用钥匙打开的。钥匙,是他从受害人丈夫的大衣口袋里拿的。


李熏然挂了电话,坐在还没铺好的床边,觉得既开心又难过。


 


他敲了敲凌远的门,凌远坐在桌子边在看文献,抬头望过去。


“忙吗?”李熏然问。


凌远皱皱眉头,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没啥。”他转身就走,凌远拉了他一下,“去客厅等我。”


李熏然盘腿坐在沙发上,凌远从餐厅冰箱里面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案子破了。”李熏然接过一瓶,喝了几口,说,“熟人作案。”


凌远安静的喝酒,听李熏然说话。


“当年我上警校的时候,一个破案高手来给我们开讲座,他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李熏然抱着酒瓶回忆着,“他说----这世上,百分之七十的刑事案件,是发生在熟人之间。”


凌远点点头,他想起今天206病床上躺着的那位老人。给他伤害最大的,便是他的子子孙孙。


“陌生人嘛,最多给我们点不痛快。”李熏然继续说,“可伤害,更多是来自亲近的人。”


凌远瞥了眼李熏然的手腕和脚腕,那里有被拘禁留下的痕迹,这居然就是一点不痛快?


凌远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下李熏然的酒瓶,问,“所以呢,你想跟我只做陌生人吗?” 


“啊?”李熏然望过去,看见凌远眸色很深,神情很平静,却很严肃。他不大明白凌远这话什么意思,这并不像是一种安慰,或是一种劝说。凌远似乎真的是在问这个问题,很认真的在问。


“当然不是了啊。”李熏然虽然不知道凌远到底想问什么,但他连忙解释,“再说我们早不是陌生人了呀。哥,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俩还是陌生人呀?”


他居然还委屈了起来。凌远心里无力却激动的想,算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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