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谭曲】失窃者

人間久客:









         Part 14


  


        十六个小时之前。 


        谭宗明偏头看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景象,瞳孔里的划过的影痕都是带着安然的笑意。


        李译在等红灯的时候往后视镜里瞧了一眼,从面部表情和专业的角度来看,今天谭先生的好脸色会一直持续到抵达公司。


        事实上,谭宗明也只能在到达公司之前收起所有可以表露心思的情绪,拿出可能要跟着他一世的气定神闲来遮掩内心的真实感觉。


        上午在一个冗长的会议中度过,在敲定收购方案与重大设备招投标之后,安迪依然想要和谭宗明聊聊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他们坐在安迪的办公室里,谭宗明第三次打断安迪的话语,虽然这很不礼貌,但安迪的脸色告诉谭宗明她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了,偏偏这个什么都知道一点儿的女人就是不懂得休息。


        谭宗明知道安迪在借工作逃避寻找弟弟的失落与痛苦,一次次给予的希望和不断落空的结局都让安迪不堪重负。不得不说谭宗明很心疼,无关爱情,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应该照顾这个孑然一身的老友。


        “人这辈子很短暂,知道的不能太多,所了解的知识看过海尔兄弟就足够。”谭宗明递过一瓶矿泉水,安迪对他恰好的幽默露出淡笑,拿着水瓶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我很理智,但只要一停下来,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大脑,当逻辑思维被打乱后,很多没有可能性的东西就会从脑子里冒出来。”安迪抿着唇,她试着否认自己:“它不客观,可就是存在,我知道那来源于恐惧。”


        “放松。”谭宗明拍了拍安迪的手背,给好友定心:“你得明白,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


        “谢谢。”安迪低头,她挽起额边的碎发,因为主持会议时说话过多,导致现在喉间有些疼痛,她落寞地说:“我讨厌未知的事物。”


        “但明天总是未知之数。”谭宗明明确地告诉了安迪这一事实:“所以好坏各占一半儿,毕竟诸事以为易者,难将至矣,然又以为难者,其易将至焉。”


        安迪扭动着僵硬的的脖颈歪头看着谭宗明,笑道:“像你说过的,不要把人想得太好,因为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可也不能把人想得太坏,人性初生本向善,两个极端,千万不走钻牛角尖儿才是活着的道理。”


        “这事儿往往说得痛快。”谭宗明感慨:“一到自己身上就变味儿不通了。”


        “那该如何自处呢?”安迪像颗泄气的气球,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眼神都暗淡下来。


        谭宗明看着安迪无力到濒临崩溃的样子,而后突然想起那些美味的食物,他不确定地建议:“你应该吃些东西,让集中在大脑的血液分流进胃里用以进行消化,也许你就能停下来。”


        这句话曲和对他说过,在他验证过后是真的有用,才得以建议给此刻疲倦的安迪。


        他说的一字不漏,几乎连语气都和曲和一样。谭宗明无意间看见玻璃窗外折射出的浅金灯光就如同家里的琉璃台上被打开一半的黄桃罐头般今人舒服愉悦。


        谭宗明走神了。在看着一面玻璃墙时陷入回忆,安迪发现时可能谭宗明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出神的事实。


        如果曲和在这里,他会怎么回答?


        谭宗明的思绪飘到三天前的一个午后,他开车一路回到家中,就看见曲和坐在已经铺好藤席的沙发上抱着桶冰淇凌看着电视节目傻乐。


         因为是培训班的关系,曲和总是在众人休息的时候上班,比如整个周末或者傍晚以后,谭宗明经常在回到这里时碰上闲置在家的曲和。


        “你笑起来还真像只兔八哥。”那时的谭宗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觉得还有时间坐下与曲和一起享受着慵懒的时光。当然,即使时间不够,他也会把紧迫留给回程的路上。


        曲和非但没理会谭宗明的挖苦,还给了他一块儿沾着冰激凌的薯片表示他慷慨到不行的纯良品性。


        谭宗明就着曲和的手吃掉那一片片从未试过的油炸食品,随后发现原来那桶纯白的冰激凌原来是香草口味儿的。


        “干什么呢?”谭宗明舒展着手臂,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曲和兴致勃勃地瞧着屏幕上穿大褂的人讲相声,他笑道:“乐趣,乐趣。”


        谭宗明也陪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挺逗,就说:“我可算是知道你的幽默源自何处了。”


        曲和翘着嘴角朝谭宗明讲:“我花四十分钟看一段儿相声能乐一小时,这买卖肯定不亏。”


        谭宗明给曲和拿了张纸巾,调笑着说:“你还挺豁然开朗,再难过看完一出也没想着卧轨。”


        “您这联想方式可不对。”曲和撇嘴,对谭老爷挤眉弄眼:“我这病一桌点心就能治好。”


        “还是给馋的。”谭老爷摇头,忍着嘴角的笑意,愁道:“看不出来你挺难养活。”


        “我是尝试新事物,这叫牺牲。”曲和眼神中徒增一份使命感,就差给他别条儿红领巾了。


        “比如?”谭宗明看着被冰激淋冻得浑身一颤的曲和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半眯着眼。


        “用原味的薯片儿沾任何我想沾的东西。”曲和又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吃得极尽优雅。


        “嗯哼。”谭宗明一手撑着头,然后靠近曲和,他换了个角度,对曲和笑得张扬,这是一种境界,拥有成熟的英俊面孔的谭老爷,突然从稳重温润的气质中跳托出来,变得洒脱倜傥,那种本质的过度让谭老爷在顷刻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抿起的唇间加上那双深沉的眼睛轻易可让人瞬间失神。那是让理智都变得岌岌可危的生化武器。


        曲和向后躲闪了一些,他转动了一下与口腔一样的干涩眼珠,他的脑子也许死机了,所以重复了谭老爷的话:“嗯哼?”


         对于曲和的无动于衷,谭宗明不免有点儿丧气,低头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接着说:“不准备来个吻别吗?”


        “您说笑话的本事可谓是无师自通。”曲和将尴尬掩饰得很好。


        谭宗明伸手揉了下曲和柔软的发顶,满手带着卷儿的短发在掌心的感觉一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蓬松。


        然后,他猛地压在曲和的左肩上,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去所有气力的瘫着,倒是把曲和吓了一跳,浑身都不敢动弹。


   


        得逞的谭老爷心满意足地呼吸着曲和颈侧的味道,那是有着点儿椒盐牛肉干儿和苹果酸奶的辛辣与甜香,就这么地钻进他鼻子里的还有曲和本身的味道,一种独有的干净味儿,让闭着眼睛的谭老爷在脑海中勾勒出它悠游的形状,从而给予他嗅觉上的一种轻盈的饱腹感。


        曲和僵硬地扭动着脖子,他斜着眼睛瞧着返老还童的谭老爷,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不能放下。


        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商业大鳄该有的休息方式?曲和想,他们现在看起来一定非常的可怕。


        “您这可是变相霸占沙发。”曲和想要蒙混过关,他挑了个最可靠的话题作为漫长无声过程中的开端。


        谭宗明没有回话,但他笑了。曲和却能肯定,因为温热的鼻息漫过衣领打在他的颈间的触感让他心痒难耐。


        谭宗明靠着曲和消瘦的身体,汲取着现在唯一能补给的电源好像这样就能为他已经疲惫不堪的躯壳注入生气般踏实。  


        曲和则认为那段时间太长了,而谭宗明认为太短。


        当他离开曲和的身边和他再见的时候,曲和仍是懵懂地回了个;“嗯?”


        再一想,又道了个:“哦。”


        这让谭宗明至今回想依旧觉得那时候眨着眼睛的曲和可爱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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