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凯】东风南记 二
伪《浮生六记》体 一切虚构
鸡血上头 刹不住车 感谢点菜
［风候］
尝与王生谈及物候，以万象之生变见时序之迴斡，较人工之便捷更有一番妙处。王生览其微博兴致缺缺，余夺其手机云：“吾生冬至，此日商旅不行，一阳生而数九始。便有候曰蚯蚓结，麋角解，水泉动。”
诘曰何以结虫？何以解角？何以动泉？余答阴极之至，阳气始生。
王生笑意黠然，眸中漠漠平波泛生星罗：“汝似寒冰，欲行舟必破己而渡，人间事如尘土，冰下之泉，何时见日？”
余笑曰：“节气之中大暑者，处三伏极热之中，与君最为相类。候曰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吾可待露而爨，祈雨而行，逐萤火而解冻矣。”
王生闻言甚欢，常言道水火不容，遇则生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越数日，示余“二十四番花信风* ”，始梅花而终楝花，曰桃华萍生，虹藏鸡乳，候应繁多，无暇一一辨数。而信风八气，花事四月，年中三分，愿与余共赏也。余叹孺子可教，又谓虾螺荇藻见湖鱼如山，江河川岭视人畜如蚁。古人所谓钟山龙蜕，秦淮羊角*，不啻过之。浮生一世，自汝眼中窥得，便胜人间无数也。
王生敛色还睨：“油嘴滑舌。”又欷歔曰：“痴人前不得说梦。”
只叹痴人一双，燃灯蚁穴，黄粱不醒尔*。
［味尘］
齐带山海，膏壤千里*。鲁菜之底线，本一“鲜”字尔，黑、粘、油者，皆功夫不佳，火候未到。若聚丰德“全爆”一品，黄管、肚头、鲩背、青虾、荸荠一锅爆出，脆口软口历历可分，非浓油赤酱一语可括也。
城西雅仕聚以“芙蓉全蟹”为招牌，拆蟹以沸水焯之，爆葱末、火腿，浇以蛋汤鲜乳，余二人食之，不过尔尔。王生尤好成隆行之蟹宴，念之神往。一者蟹粉小笼，皮薄如纸，剔透玲珑，汤汁醇而不腻，油而不浮；二者秃黄油，膏黄沥去蟹粉，肥膘末爆香，以黄酒焖透，高汤调味，佐白饭亦鲜美不可方物。
余在沪一日，归京匆遽，犹记携“大礼”而返。王生大喜啖之，吞舌昂首，空抚髯而叫绝，又赞曰“当年此会鱼三尺，不似今朝豆味香。”举筷啖余，果真妙不可言。
食毕，王生怞然曰：“吾畏死。”问何故，对曰自北而南，沃野千里，未尝遍各色珍馐，尚不可渡忘川。
余诧其贪恋口腹，甚是可爱，不觉莞尔。余向时慨叹死已无所惧，生亦不可喜，与王生相识，渐觉箪食瓢饮亦存生趣。少年豪兴，呼朋引类，剧饮狂歌，不倦不疲。岁入不惑，始明渔米菜蔬非供挥霍，一豆一果皆有灵气。
缘亦如是，世人十有八九欲分不允*，得而失之。既有福消受，不敢有辜彼苍之厚。便忱然对曰：“吾亦畏死。”
“所畏者何？”
“恐未同汝尝遍四海佳肴，踏遍九州十界尔。”
＊二十四番花信风：从小寒到谷雨，共八气，一百二十日。每气十五天，一气又分三候，每五天一候，八气共二十四候，每候应一种花。花信风即应花期而来的风。
＊张岱《陶庵梦忆》
钟山龙蜕：钟山上有云气，浮浮冉冉，红紫间之，人言王气，龙蜕藏焉。
秦淮羊角：秦淮河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竞看灯船。好事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挂羊角灯如联珠，船首尾相衔，有连至十余艇者。船如烛龙火蜃，屈曲连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
谓奇观妙景。
＊沈既济《枕中记》、李公佐《南柯太守传》：即南柯一梦，黄粱美梦的典故。
＊味尘：佛教谓六尘之一。尘即染污之义，以能染污情识之故。
＊《史记·货殖列传》：齐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采布帛鱼盐，临菑亦海岱之间一都会也。
＊言求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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