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求一种轻松的死法

留得久的人总是在告别

婉君日记

没角乌鸦:

复健太苦 不会说人话了 先热个身


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变成了小王的


他太美好了 可爱而真实 想永远把这个梦做下去
















他把我带回家的时候,我刚一岁多。作为一只中华田园和博美的串儿,可比普通的狗友见的世面丰富多了。




由于接下来要共渡很长一段日子,他又争着抢着要伺候我的起居,便轻松在狗主人选手权中获胜,领我回了他的家。




房间比上一任主子小多了,他一边手脚并用地把盒饭和包装袋堆进垃圾桶,一边看着我的眼睛,说对不起啊,有点乱,太忙了,没功夫收拾。




我看着他跟我不分上下的,只看得见蓝天与食物般的眼睛,点点头。


他吓得竖起小拇指。




这狗成精了?










他就叫过我那么一次“这狗”,把我抱在怀里,放在肩上,笑着和人打招呼,说她叫婉君。




在人前的时候他像不怕人的麻雀,嗓子青春热烈,震得我背上的毛都一抖一抖的。就想和他一起喊呀叫呀,常常搞得身边的人来捂我的嘴。他就笑,还是刚才的语气,把我整个托起来。




不许碰我的婉君!










可每当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他几乎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躺在沙发上,袜子都不脱,脚点着地。我在沙发下等着他醒,脚背凉凉,脚趾温热,我把爪子搭上去,猜想他本来是热的,一碰到空气就凉了。


于是左边爪子在脚背,右边爪子在脚趾,和被他握住时一样,我把指甲藏得好好的。








他偶尔会对着一个黑方块唱歌,开口前手指放在嘴边,两根绳子软软趴在衣领上,“嘘——”。




我羡慕那个黑方块,好多悲伤的,无助的,妥协的,愤怒的他,只说给黑方块听。


而我只拥有混着起床气的,狗粮味儿的,温柔的他。




不过也够了。








他的桌子上一半是盒饭,一半是堆成山的纸。他经常吃着盒饭从那座山里捞金,有一次砸在我头上,晚饭我都只吃了一半。




顶沉的咧。




自己吃盒饭,喂我时倒从来不耽搁,家里也有成套的狗具。其实第一次来,我引以为傲的嗅觉就发现了。


我绝对不是他的第一只狗。




这让我有点挫败,但更昂起了斗志。




那我也会是让他终生难忘的狗。






小小的家只来过一次客人,他比迎接我时更卖力地收拾屋子。叫着我的名字,婉君,婉君,把拖鞋叼回来!


才不给你。




他最后也没找到那只拖鞋。门铃响了,他光着脚,进门的人没给他什么站在地上的机会。我看着他倏地高了一大截,像长在那人身上似的,眼睛是两年前见到我的样子,黑亮亮的,只看得见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偶尔晚五分钟喂食,我就忍着好了。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把我放在肚皮上,这可是难得的亲子时光,我咬紧牙关,大气不敢出,尾巴摇的欢极了,也不知道他看出我的良苦用心来没。




你再抱抱我,再抱抱我。










他总在星期四的晚上带我遛弯儿,太阳落山,空气中的黑烟散下去时,我从他的手心里闻到泥土的味道。有时他跑得比我还快,有时被不认识的人抓住,他就又恢复成被人群包围的他,像只永远快乐的小鸟。




人类在什么时刻会笑,什么时刻会哭呢,我想不通。还有什么比和主人散步更快乐,还有什么比捣蛋被抓包更伤心,我在他身边可以一直笑着,他有时却会掉眼泪。










那天他回到家,话比以前多,但身上的酒气熏得我睁不开眼。我一溜小跑躲进沙发下,他就坐在地板上,说婉君,你也在我身边待够了呀。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他那么伤心,连窗户都忘了关,可外面下着雨呀。他总抓住我,用一块布揉我的肚子,说湿乎乎的不擦干会生病。雨冰冰凉凉,他也会生病的。




他虽然脾气不是很好,在家也总阴沉着脸,可他其实温柔又怕生,我闯祸后他拎着拖鞋说要打我,可每次捏起脖子我唤他一声主人,他总是无奈地摇摇头。




下次再犯,家法伺候!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就像什么都走不进他的心。




对了,拖鞋!




我再次钻进沙发下,把那只藏了好几年,已经成了磨牙棒的拖鞋叼去他脚边。


他只是蹲下来,摸摸我的头。




用不上啦。








那晚我怎么也叫不醒他,大概是雨声太大,他低低和我说着什么,我也听不清。




主人,主人,王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来,还是蜷成一个海螺,把小拇指塞进我的嘴里。




我还在你身边呢。


我含混不清地说。




他一定是懂的,抱着我,和着雨声,嘴角蹭着我耳尖的毛,说,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我会让他记得多少年呢。




后来我也换了许多次主人,见过许多比我漂亮高贵的狗,可因为与他生活的这段日子,我一直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狗。




大概是我五岁生日刚过的时候,身边的人忙碌了起来,像要给我什么惊喜。我已经长大啦,再看蓝天,美食,眼睛也不会亮亮的了。




可惊喜原来是他呀。




人们大概也没有告诉他,他也长大了,比之前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类似温柔,却让人伤感的东西。向我走过来,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把婉君给我吧,好不好?




他抱着我,一下就哭了。他说我们上一次分别,别人告诉他,我离不开他,如果他不带我走,我会得抑郁症的。




我就想起忘记关窗的那一晚,他抱着我,听外面阑风长雨,以为是谁在与他说话,就捉着我的耳朵,似真似梦地回答: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我把他的眼泪舔干净,一旁的女人还在絮絮地说,这条狗是你要过的第一关。




后面还有好多关要过。我看向他,他正好也看着我。


“可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






那就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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